昨天下了一夜的雨，到了清晨，东南已露出一角青天。层峦叠嶂间的漫漫雾气还未散去，陈安在茂林修竹间跟着一群小和尚学打拳。
打完拳，老方丈来给小和尚们讲课。主题是“我执”和“法执”，教育大家要破除执见执念。
陈安听得很认真，还记了笔记，写着写着，忽然想起某人说的那句“让我seesee，你都写了what。”就没忍住笑了起来。
老方丈当着一群小朋友的面，指着他道：“喏，这就是执。”
后面老方丈又偏题讲了会菩萨心。
唐欣把关于黄天苟的补充调查结果发了过来。
调查报告主要说了四点：黄天苟能力低下、善阿谀奉承，圈内人脉尚可；善妒、喜打压有能力的下属；疑似有受贿问题，不过尚未掌握实质证据；私德不佳，喜欢勾搭有夫之妇，两年前曾有办公室性骚扰检举事件，通达没做处理，之后黄天苟在自己地盘行事有所收敛。
陈安仔细看了这起内部匿名检举。被骚扰的女士在检举之前已离职移民，调查公司怀疑这封匿名信由她书写投递，但陈安并不这么认为。一是既然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她所为，那她匿名便显得欲盖弥彰，何况她已移民，并没有那么大的后顾之忧；二是——检举人举报信的措辞很有程乐乐的风格。她敢在入职两年多后当着领导面不惜牺牲前程站队，在刚入职场的菜鸟时期也能举报揭发同事离职的真相。
陈安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，因为低调，甚至给人留下谦谦君子的印象。
然而看完邮件，陈安便自觉盘算起怎么打击报复黄天苟。他不介意通达糊弄他，但是介意程乐乐的过去、现在和未来。
只要他用平安喜乐总裁的名义向通达持续施压，通达肯定可以与黄天苟解除劳务合同。这很容易做到。
但是男性“私德”问题在职场并不是致命伤，相反有些爹味公司还能报团以此自得，凭他攀爬的本事，或许他还能在圈子里东山再起。
要把私德问题闹大，发动舆论的话，会让某些女性、家庭被迫卷进纷争，可能还会有些本该是受害者的女性沦为笑柄。而且程乐乐的这封检举信会被牵扯进来。极少公司才会愿意雇佣一个给公司、给领导掀起风浪、带去负面影响的人。
程乐乐要去远方，要去高地，不该被这样的垃圾拖入肮脏的下水沟。
这件事，他还得好好构思一下。
因为思考得很投入，并没有听见“于一切众生如父母兄弟姊妹男女亲友等。为彼解脱得出生死。乃至令发三菩提心。”之类的佛偈。
课结束后，老方丈又来找他下棋。
陈安刚铺好棋子，语音电话响起来了，是程乐乐。
陈安的手顿了顿，接起，程乐乐欢快的声音传来：“小哥，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陈安暴躁的、抑郁的情绪瞬间被程乐乐安抚，像是一只炸毛猫被顺了毛。
老方丈先推了个小兵，陈安也跟着推了一个，温柔地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因为第一次听到陈安这样说话的语气，老方丈抬了下头，没再动棋子。
程乐乐振奋地在电话那头喊：“今天有人来谈包场！历史性的时刻哎！你要是能见证就好啦。”
陈安想，应该是全梓荣行动了。
原本这样的安排是为了哄程乐乐开心，但昨晚程乐乐刚向他展现了锻炼、磨砺、成长的壮志，陈安不由心虚了一下。他决心只做这一次弊，当然报复黄天苟不该计入作弊范畴，这应该属于为民除害。
陈安带着点夸张的惊喜赞叹：“这是好事啊。”
“嗯。”程乐乐兴奋地道：“一个座位30块，办一场最小厅100来个座位，算三千，算上零食什么的，也有四五千吧。”
“才这么点？”
瞧小哥眼高手低这劲儿。有时候周一一天的票房也就六七千，够惨绝人寰的了，哪敢嫌弃包场钱少？
程乐乐说：“钱是少了点，但意义重大，说明影院终于有点人气了。小哥，你说我能谈下来吗？”
陈安想着这是全梓荣办的事，很有信心地鼓舞：“别人不行，你肯定可以。”
“小哥，原来你这么看好我啊？”程乐乐一边这么说，一边暗叹爱情真是让人盲目。“可惜你赶不上了，那个户中午就到了。”
一个小时后陈安安排了和MGM高管的视频会议。他决定往后推一下。都是为了工作，他推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，道：“你这一听就是个大买卖，我赶得及，马上到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
“嗯。”挂了电话，陈安发现，老方丈已经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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